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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:2024-08-10 05:20:40
冬夜,侯磊站在北京CBD高楼之间。初雪潮湿且阴冷,楼盘顶处霓虹灯光晕模糊。和许多人一样,他是过客,不曾拥有这里的任何一平米。
他曾试图通过买房改变人生轨迹,然而,在一系列奇遇后,他体验了北京楼市所有的悲欢。幸好,这个故事的结局还不错。
大学毕业后,他供职于北京一家知名媒体,稿酬多时,月收入可过万。他和初恋女友住在北京三元桥附近,与人合租,合租房间不足20平米,但极具温馨。离租住地不远,就是北京三环。三环车流不息,夜晚时总能汇成璀璨的光河。
2005年时,侯磊的领导准备在三环外的太阳宫买房,去银行转账。因为领导随身带了20万现金,担心被抢,喊侯磊同行。当年,北京太阳宫的房价每平米6100元。领导的户型面积100多平,总价70多万。
侯磊从没见过这么多钱,推着自行车一路冷嘲热讽:“70多万买个房子,真傻。”
那时,三环之外尚显萧索,四环之外一片荒凉。唱响五环的岳云鹏还在饭店刷碗,月薪550元。微胖的领导不为所动,嘿嘿一笑,“再过十年,就知道谁才是真傻啦。”
领导就是领导,何需十年,侯磊早就双脸红肿,未语泪流。北京房价,岂容轻蔑?
2005年的某夜,他和女友三环边散步。从大学时代算起,两人已相恋八年,两家已互见家长,吃了相亲酒,正在筹备婚礼。
许多年后,那一夜的夜色与蝉鸣,人流与面孔都已模糊不清,唯独有关房子的对话,清晰如昨。从那夜起,分歧开始不断爆发。女友家里希望全款买房。准岳母提出,“我女儿一个博士嫁给你,不想让她也背上房贷。”
可侯磊家里拿不出全款,只能贷款。当年在侯磊的河南老家,房价不过两三千,北京却要八千元。侯磊父亲当时安慰他:别着急,北京房价一定会降的。
他跑遍了北京周边,发现再没有当年太阳宫那样高性价比的房子。挑来挑去,最终他选择了东五环外的常营。
原本选的两居,后来发现三居室就贵了不到10万,而且首付不过20多万,一咬牙就买下了。侯磊感慨,比领导晚买不过两年,却差了整整两环。
后来一个朋友去常营这个楼盘看房,撂下一句:“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,还要1万一平,不买了!”
房子到手后,侯磊第一时间给初恋女友发了个短信。“房我买了,可惜你没有在。”
如果人生能够剧透,侯磊就会知道,东五环这套房子,是他此后10多年炒房中,唯一成功的房产投资。
因为媒体人的身份,他与楼市大鳄们多有接触。他曾在好几个房地产论坛上,听到任志强口无遮拦地断言:“房价不贵,将来会进入5万时代、10万时代,还要涨、涨、涨——没房,滚回老家去!”
在公开或私下场合的交流中,任志强与潘石屹都在强调:买房最重要的是位置、位置还是位置。
高人话很少,看似漫不经心地夹了口菜:“别买股票,有钱,去海南多买几套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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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磊听进去了。后来他还采访了一位海南地产商,对方还告诉他:“买房来找我,我给你打折。”那年回家过年,他向正愁着无处投资的叔伯们显摆,模仿任志强的口吻:“你们有钱么,赶紧去北京、海南买房,现在是对标美元,对标纽约、华盛顿的房价,根本没到头呢。”
弟弟摆弄着DV,把当时饭桌情景都拍下来了。叔伯们一脸不屑:“去海南买房?你小子在北京呆了几年,不知道自己姓啥咧,胡说八道个啥?”
一个做生意的叔叔找到他:“唉,当初真该听你的。”餐桌那些不屑的亲戚,开始崇拜“消息灵通”的侯磊。
2010年春天,侯磊带着叔叔一同参加北京一房地产展销会。当时侯磊看好位于东六环的北京像素,房价每平1.3万。但叔叔更偏向位于北京60公里外的涿州。涿州那处楼盘每平仅6000元。广告语令人心动:高铁17分钟到北京。
当年“环北京经济圈”还是一个超前的概念,但还是有很多人相信了口号中所描述的——这将是一个超越深圳的经济特区。甚至有传言,涿州未来将要划入北京,或者和北京享受同样的学籍待遇。他当时想,以后有了孩子,就拥有北京户籍,上学不再是个问题,多好。
两小时的车程后,窗外的景色从大都市,变成了“十分钟能从东走到西”的小县城。小县城随处可见正在建设的楼盘工地,灰尘漫天。但坐在车里的炒房者已经开始相信:未来,这里将和北京一样喧嚣浮华。
侯磊选定的楼盘,名称中带着凯旋门,听着就豪华霸气。没多久,侯磊的叔叔又呼唤亲朋,组团买了七八套。侯磊也东拼西凑,买了一套。
他至今还记得黑压压人群中,售楼经理指着他鼻尖的手指:“再不买就没有了啊,你买不买?买不买!”
一个房子至少五份合同,他一个人签了无数张单子。外人看来,他就是北京来的炒房豪客。售楼小姐秋波频频,就差询问:“您结婚了么?”
侯磊曾看中的北京像素,如今已经涨到每平4.2万,而涿州的楼市热潮,却迅速消退。
2010入手时,每平6000多元,到2016年年初,每平7000多元。六年间,侯磊家族组团买的涿州房子,每平只涨了1000多元。炒房成了笑谈。
从高铁生活圈,到三国文化旅游,到张飞酒,涿州楼市几经挣扎,但一直未热。事实上,除了高铁,涿州的公路交通到北京并不方便。
侯磊还打听到,当地很多楼盘的配套设施并没有跟上,比如燃气管道,并不符合大城市的生活标准。
“我只是在饭桌上吹了个牛,房价涨了,我得不到什么好处,房价跌了,大家心里多多少少会把原因归在我身上。”
他有个QQ群,群里是几百位懊恼的房客。大家时常组织线下退房活动,比如组团高呼退房口号,拉条幅,刷标语。还有人起诉开发商,打起了官司。
大家申诉的理由各种各样:物业服务不达标,房屋质量有安全隐患,小区规划与承诺不符合,甚至电梯失灵摔死过一名工人……总之,就一个要求:退房。
当年笑脸相迎的售楼经理,变得满面愁容。面对找上门的业主,他们表示无能为力。几年间,售楼中心的领导频繁更换,还有人因压力过大,选择主动辞职。
开放商选择了怀柔政策。当侯磊约好谈判时间,从北京赶过来的时候,对方却常常把办公室门锁上,手机也无人接听,“你可能要发几十个短信,打一百个电话,才有回音。”
六年里,因为贷款买房,他的工资卡常常处于透支状态,有时用几张信用卡互相填补窟窿,还要跟同事朋友借钱周转资金。此外,他还要抗住各种亲友催问的压力。
侯磊算了算,自己在北京和涿州之间,一共往返了七十多个来回。如西天取经般的渡劫后,开放商无可奈何,只得松口:每个月只有一个退房名额。
到2016年春天时,侯磊自己的房子已退,亲友团的房子退得只剩下了最后一套。
2016年春天,通州房价狂飙,一河之隔的燕郊楼市随之火爆。之前那位败走涿州的叔叔,又加入燕郊购房大军。
其实几年前,侯磊曾看过一处燕郊的房子,当时每平9000多,嫌贵没买,一年后涨到了1万5,令他后悔不已。
看房那个早上,售楼处排着长队,门刚一开,人潮便试图涌入。侯磊挤在其中跌跌撞撞,一切如此熟悉。一个没叫到号硬挤进去的阿姨,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抬了出来。保安头头训斥,“让你进来了么,出去!”
因为涿州退房往事,他因频繁周转资金,信用卡征信记录出现十几条逾期,直接影响办理房贷。
因为不是首套房,中介还建议他与现场同行的一位亲戚假结婚,然后再假离婚,把他东五环的房子挂给女方,将他伪造成无房者。
一切都是假的,一切都可运作。摆平征信和办理假结婚,侯磊需要向中介支付大约3万元。
然而,在签字的最后关头,侯磊还是放弃了。毕竟欺骗银行,违背伦理,已严重逾越他生活的底线。
不久后,燕郊房价从2万多一气飙升到3万,甚至低迷六年的涿州楼盘,也在9月每平破万。
他最终在老家洛阳买了套房子,5000多元一平米,不会大涨。他只图为爸妈改善一下居住条件。这一刻,房子终于变回了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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